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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其他小说 > 莫忘莫忘,那年羽飞花落 > 第七章 骨釉

第七章 骨釉

川页馨
    辛羽被二人带至雅间。

    雅间西北角摆放一面青釉屏风,鎏金香炉中白檀香缭绕,案几上杯中茶水氤氲。青冥堂总使已消失不见。

    周娘子挥手示意奴婢退下。

    雅间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娘子处心积虑引我至此,究竟意欲何为?”辛羽盯着面前的女人,忍不住质问。

    周娘子踱步至屋角,那里摆放一青瓷瓮,她指尖轻叩瓷瓮,传来一阵轰鸣声。

    “一窑九九八十一老者,可烧出一尊秘瓷。”周娘子抬头看着辛羽,并未接话。

    “知道为何要烧制骨瓷?”(说明:此骨瓷非彼骨瓷,而是另指以人骨为胎,以魂魄为釉的邪器)

    “无非是邪术害人。”

    “邪术?”她冷笑道:“秘瓷烧制而成,可聚老者魂魄,只要放入特制棺木,可保棺中之人尸身千年不腐,而棺中人心口处必开幽冥花——待甲子年花开九瓣时摘下炼药,服之便可永生。“

    辛羽终于知道,去年霜降之日洞中所见并非幻象,而是真实存在的。那朵嗜血的幽蓝花朵,就是幽此物,以血肉饲养,必然嗜血。那老者所躺的棺木分明就是用八十一名老者烧制的秘瓷而制。

    辛羽此刻才接受这世间竟真有如此妖邪之物。

    “原来如此。”辛羽狠狠地掐着自己的掌心保持冷静。“这么说,你那船舱内的瓷釉,每具都是以八十一名老者血肉烧制而成?”

    辛羽无法想象他们残害老者的数量:“用活人炼釉,还妄想永生,你们可真歹毒。”

    周娘子却也不恼,她突然掀开瓷瓮,待辛羽看清里面之物,胃部剧烈抽搐。

    那瓮里竟泡着一具刚出生的童尸,身子蜷缩在翁中,额间一点朱红,诡异地咧嘴,保持着随时啼哭的神情。

    狸猫的厉叫如利刃划破空气,震耳欲聋。辛羽脸色惨白,他浑身战栗,强装镇定的盯着周娘子不语。

    周娘子指尖轻抚瓮沿,似是在欣赏一件珍宝。她余光瞅见辛羽的神情,心里暗暗赞叹“好小子,年级轻轻,到有如此定力。不过看你能坚持到几时。”

    周娘子眸中闪过一丝兴味。她从容不迫地戴上银甲套,指尖轻轻夹起一片斑驳血迹的人皮面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令堂苏氏当年偷窃疫种,自琉国逃亡至此,所用的逃遁之策,便是这等巧妙的伪装术吗?呵呵呵...”

    辛羽心头一跳,周娘子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猝不及防地刺入辛羽的心脏。疫种?脑海深处却拼凑不出关于疫种的信息。

    阿兰婆婆只告诉他,母亲因难产而死,从未提及“疫种”。

    “周娘子慎言。“辛羽声音低沉,目光如刀,“家母已故多年,休要污她清誉。”他母亲因难产离世,当年之事,仅从阿兰婆婆口中,了解一知半点。

    “呵呵,清誉?”周娘子微笑:“你母亲当年专挑年轻女子下手活剥面皮,她就不歹毒了?!”

    辛羽胸口剧烈起伏,周娘子的话像毒蛇一样钻入他的心脏,令他难以接受,心底深处,那个温柔善良的母亲,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周娘子缓缓起身,走至辛羽面前:“小郎君,何为纯善?何为歹毒?我虽用他们炼釉,可这些老物活到60整岁,也该死了。如此一来倒也死的其所,况且尸身还能一同永生,岂不妙哉。”

    “一派胡言。”辛羽听着周娘子巧言令色的话,忍不住心头火起。

    “呵呵,倒是一个正直的小郎君。可你又是什么东西!”

    她欺身上前,突然扯开他的衣襟,露出胸口的黑印,“月圆之夜的剜心之痛,想来滋味不好受吧。如今还有何人能给小郎君压制?”

    她甲套尖刮着黑印边缘,辛羽忍不住一阵战栗。“你父亲献祭鼠魈,换来你的这条命,将来你会变成什么,想必你心里比我更清楚吧!”

    辛羽后退一步,他看着周娘子一切在握的神情,猛然顿悟,胸口黑印骤然灼痛。三年前那场高烧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他和父亲自药市归来,当夜便突发高烧,自此之后父亲便要剜取心头血,炼制丹药......原来一切都是她暗中作怪!

    “是你...将我的黑印之咒启动?”辛羽咬牙问道,惊鸿针已悄然滑入掌心。

    周娘子轻笑:“你父子二人混入药市,自以为能瞒天过海?”

    她举起一盒胭脂,瓶中暗红液体胭脂突如活物般蠕动,慢慢凝结成了迦陵频伽鸟图腾,“索性给你讲个透彻。这,便是用你外祖迦陵频伽.苏姚的血肉炼制,果然是血脉相连,只有你的血脉才能让它如此激动。可惜...一具不甚新鲜的尸体,效力已大不如前。”

    胭脂的甜腥之气钻入辛羽鼻腔,让辛羽如遭雷击,原来如此!难怪,无论他们父子躲在哪里,更换什么身份,周娘子都能轻易地找到。原来,自己身上流淌的迦陵频伽血脉是他们的引路符。

    “既如此,三年前为何不抓我们。”辛羽不解地看向周娘子。

    “只有你的封印破了,迦陵频迦血脉显现,血契才能重启!”

    辛羽脑子轰地一声:“难道去年霜降之日,就是血契重启之时。”

    “不错,只要迦陵频迦的血脉延续,血契便永远不会消逝。”

    “你怎会对我家族之事了解如此清楚?”

    周娘子闻言一顿,却没有答话。她的目光落在那面高逾九尺的屏风,上面用孔雀羽线掺金箔织就,在烛火下流转出闪闪光芒。

    她收回目光,声音低沉:“如今血英部四处抓你,能护你周全之人,也只有我了。“

    辛羽深吸一口气,低声问道:“你与血英部勾结,却又一直暗中救我,到底想要什么?有所欲必有所取,不妨直言?”

    周娘子眼中一亮,点头道:“很简单,只需你将疫种交予我,我便助你摆脱血英卫的追杀,甚至...解开你胸口的黑印”。

    辛羽握拳,“我未曾见过疫种,从何处寻找?”

    周娘子眼目光锐利,仿佛看透辛羽内心,冷笑道:“那只能委屈小郎君,想办法找到令堂当年所藏之物......”

    辛羽听到“所藏之物”,如一把利刃劈开了迷雾,他突然想起哑巴婆婆临终交代,“当年我们逃出藏在...清...寺”,难道所藏的就是周娘子所言“役种”?这究竟是何物,值得青冥堂和周娘子处心积虑的追查。

    思及此,辛羽看向周娘子,冷冷地说道:“若我不答应呢?”

    周娘子一直紧盯着辛羽的神情,如今她心中已明了,不再多言,只见她手轻轻一摆,舱底突然传来铁链拖曳声。

    那面屏风自动转动,露出一处密道,周娘子带着辛羽走至密道门口。

    辛羽惊见船舱下悬挂着十几个铁笼。

    笼中老者白发苍苍,手腕被瓷泥紧紧束缚,一根细长竹管插在心口,鲜血滴滴哒哒地落入釉桶。

    这些老者显然是被活生生地剖心取血,可是在他们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痛苦,反而保留着一丝愉悦。

    “六十载阳寿炼釉,必以特制药材喂养,再行取血”,周娘子转身,盯着辛羽的眼睛,“这取血之法,可是当年令尊亲定的方子”,随后,她甩出一卷黄绫,上面朱红“检校太尉“印下,陆守业的手印赫然在目。

    “令尊为免受鼠魈变异之苦,自戕而死...可他生前所盖的手印,你总归认得吧?”

    暗红色的手印,直直地撞进辛羽的心里,他震惊得目瞪口呆,胸口黑印骤然灼痛,他语无伦次地反驳:“不可能,你胡说,父亲...怎么会...”

    “哼,陆守业早在16年前你出生那日便献祭鼠魈。”周娘子嗤笑,“没有祭品,他怎么可能安稳活到现在。”她摇晃着手中的路引,轻蔑地说道:“这些活釉的功劳簿上,可少不了令尊的名字。”

    辛羽感到一阵无力,颓然跌坐在地上。

    周娘子绣着瑞鹤纹裙裾在辛羽面前晃过,刻着“陆守业”的药杵赫然出现。

    辛羽心跳如鼓,猛然抓过父亲的药杵,嘴唇哆嗦着问道:“为何会在你这?”

    “哼,他藏匿迦陵频伽最后一脉传人,青冥堂没有将他挫骨扬灰,已是恩赐。”周娘子冷笑,“只要你交出疫种,我保证他的尸骨必会入土为安。”

    辛羽胸口黑印骤然灼痛,他强撑站立,目光如炬:“你们怎敢...“

    “小郎君如若不从,令尊的尸骨会不会化作下一批骨瓷,我就无法保证了。到时...你莫要怨我。”

    辛羽紧紧盯着笼中老者,逐一确认,里面并无他父亲,想来必是被周娘子藏匿。她既然敢将底牌亮出,就不会轻易让他找到父亲尸首。

    他们处心积虑得到役种的目的是什么,还需要调查清楚。如今之计,只能先找到役种再定夺。

    可是周娘子夺取父亲尸首之仇,怎能不报。

    辛羽环顾四周,寻找出逃之路,指尖已暗暗捻动银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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