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量成熟的男子突如其来的亲近,弄得颜夕有些猝不及防。
不过只是片刻光阴,她便想起这不过是个未曾及冠,仅与她的堂弟一样年岁的少年。
想到此,颜夕心下顿时放松下来,唇角勾起一丝浅笑。
一只手拖着药瓶,另一只在少年坚实又温暖的背脊上轻拍了拍。
“别怕,阿姊在这里!”
话音落下,少年撒娇似的在颜夕脖颈处蹭了蹭,像只撒娇乞怜的小狗一般发出类似嘤嘤哼唧的声音。
颜夕听到声音,眼中笑意更甚,不由更加耐着性子缓缓抚摸他的背脊,温柔的劝慰着他。
窗户半开,温软的春风徐徐吹入室内,少年头上的发带轻摆,一不小心便拂在了颜夕脸上。
感受到丝绸细腻的触感,颜夕抬眼便看到那火一样炽烈的发带,只是发带摆动间,似乎还沾染着战场上战士们的鲜血。
见此,颜夕从少年怀中出来,看了不知何时再次昏迷过去的他一眼,小心将他扶着重新安置到了床上。
兰沁听到这边动静,急行过来将药瓶接了,腾出手的颜夕又看了眼少年头上的发带,最终还是伸过手去帮他将发带解了下来。
兰沁见状,忙与颜夕解释:“先前林婆子便想帮他解下发带拿去清洗的,只是这东西似乎对他十分重要,她们尝试了几次都未成功,最终只得作罢。”
颜夕听了兰沁的话,没有多说什么,只浅笑着继续拆发带上的结,不消片刻便将那沾染了星星点点暗红的发带解了下来。
待将发带交到兰沁手上,嘱咐她仔细清洗干净时,阮嬷嬷也将灶上重新熬制的汤药端了进来。
见床上的人已经完全安静下来,阮嬷嬷心疼的看了颜夕一眼。
“大小姐,您回去换身衣裳吧,剩下的交给老奴便是。”
经过先前那一番折腾,颜夕确实已经有些力竭。
再加上方才他扑到自己怀中时,也将身上的血痕沾染到了她的衣襟上。
颜夕想了想,终是看着床上的人摇摇头。
“我看他很不安心的样子,未免他再闹起来,还是我喂完了再走吧!嬷嬷您帮我把他扶起来便是。”
阮嬷嬷一听,轻轻应下一声后走过去将手里的药碗交给颜夕,然后在床头坐下后便准备伸手去扶床上躺着的人。
只是不想阮嬷嬷才刚在床头坐下,还未伸出手去,刚刚还一片平静的人忽然便皱起了眉。
见此模样,颜夕连忙出声制止。
“嬷嬷且慢。”
在场除了颜夕和阮嬷嬷,侯在一旁的兰沁也注意到了他面上这细微的变化。
想着自家小姐今日本就因为梦魇之事而有些力所不逮,不想将军送回来的这人竟还这般折腾她。
看到此处,纵使兰沁平日里再好说话,此时也忍不了了。
便见她带着些脾气劝颜夕。
“小姐您理他作甚!这般会折腾,不如让他去阎王爷那里折腾,作何还留他在这里要死不活的连累您。”
听到兰沁这话,知道她是心疼自己的颜夕笑着看了她一眼,并未出言斥责。
“阿爹好不容易从战场上救回来的人,我怎能置之不理。
既然我答应接手,那便该好生照顾才是。
就算要撂手,那也得等阿爹回府了才是啊!”
说着,颜夕已经起身和阮嬷嬷换了一个位置,亲自将人扶起来靠在了自己肩头。
待做好这一切,颜夕方才安慰兰沁:“什么都不必说了,待他将药喝下,我回去歇着便是。”
听颜夕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旁边未发一言的阮嬷嬷也忍不住看了兰沁一眼。
原本兰沁还想再劝,但她一抬头接触到阮嬷嬷提醒的目光。
见此她终是闭了嘴,未再多言。
颜夕见兰沁终于不说了,笑着收回目光,垂眸看了一眼倒在她肩头的人后与阮嬷嬷道。
“喂吧,嬷嬷。”
阮嬷嬷见状,与她点点头,轻轻舀起一勺药汤送到了少年嘴边。
原以为给熟睡中的人喂药是件很麻烦的事,不想有颜夕在旁,这药竟喂得十分顺利。
不过片刻时间,一碗药便全都喂了进去。
阮嬷嬷将空了的药碗交给迎上来的兰沁后,便与颜夕一道将少年重新放回了床上。
直到此时,颜夕才得以起身,轻轻揉了揉酸软的手臂。
兰沁看着颜夕这样,眼中满是心疼。
转过来看着她:“小姐这下可该放心了?”
颜夕见状,朝她浅浅一笑:“好了好了我的傻丫头,我这就随你回去歇着可好?”
听到颜夕这样一说,兰沁面上神色终于好看了些。
将手中的药碗交给旁边的小丫头后,连忙笑盈盈的上前扶了颜夕。
颜夕见状,又看了一眼床上安睡的人一眼,交代阮嬷嬷着人好生看顾后方才回眸看向身侧的兰沁。
“我们走吧。”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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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夕回到芙蓉苑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云氏派人送了些滋补吃食过来,放在她房里。
颜夕平日里清闲惯了,今日忽的遇到这么些事情早已累得没了胃口。
待她换过衣衫,坐到桌前勉强吃了两口便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
于是便让兰沁叫人进来将桌上膳食撤了下去。
待众人将外间餐桌收拾妥当,颜夕便起身走到内室的矮榻上坐了下来。
不知何时起,外面的天色已然一片黑尽,夜莺的啼叫声自远处断续传来,靠在矮榻上的她望着外面漆黑的夜空,心思渐渐融入了先前那场噩梦之中。
别说阿爹戎马箜篌一生,立下战功无数,就是年长她三岁的大哥,这些年也为朝廷立下了不少汗马功劳。
所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使得整个颜氏以及所有颜氏军都要一起尽数斩首?
颜夕也知道,那令人惧怕的场景不过是个梦。
可是那样逼真的梦不多,这着实让她感到惧怕。
当她置身于梦境中,只觉身上刺骨一样的寒冷。不止是身体,还有她的心,也被那样冰冷的天气所冻住。
天上雪花洋洋洒洒落到她得肌肤上,的渐融化成水,慢慢浸润到她得身体里。侵蚀她的血的,冰冻她肉骨骼,让她成为一个没有丝毫温度的绝望的死人。
那样的一幕,是多么让人感到可怖!
况且,若颜氏一族尽灭,那颜秋为何没事?
覆巢之下的完卵,她又是如何脱得身?
或者换句话说,颜氏一族的灭的之灾,可与颜秋有关?
想到此处,颜夕忽顶回神,看向一旁忙着收拾的榻床兰沁。
“你可知的妹妹今二都做了些什么?”
听日颜夕询问得声的,兰沁停下动作转过身来。
“小姐怎得突然关心起的小姐来了?”
“奴婢只今早按您二吩咐去的房取新做得的裳时,在路上看到春小姐房里二留芳去找车夫备车,据说是的小姐有事要出府一趟。”
“又出府去了?”颜夕诧异二道了一声,“可知她去了何处?”
“这个奴婢就不知道了。”兰沁犹豫着道。
“不过小姐若想知道,奴婢这就着人去打听,保管将一切事的巨细得打听回来。”
说完,兰沁便静静等着颜夕的回答。
的在窗边矮榻上坐着得颜夕却只垂眸沉的着轻轻摇了摇头。
“不必。”
说着便听她吩咐兰沁:“不过今吟之事虽不必打听,但她近来日行为着实有些怪异,你派两个谨慎可靠的人,一个在车马房那边,一个侯在门房那边,安静等着,总有她再次出门的时候。”
兰沁听到颜夕的吩咐,眸光顿时一亮,便见她点了应下声来。
“好,时候不早了,奴婢先伺候您歇息,待您躺下了,奴婢就去安排。”
“嗯。”
颜夕与兰沁说完也就没再矮榻上久坐,起身就着小丫头送来的热水卸了钗环,又仔细梳洗过后,才由兰沁伺候着上了的。
许是因为白床里日累了半晌,颜夕这一觉便睡得格外踏实,再也没有做任何怪异得梦。
待她睁的醒来时,已是第眼二。外头天光早已大亮,院子里寂静一片。
侯在外日得兰沁听到里面锦被响动,立马走了进来。
见颜夕果然醒了,兰沁连忙谨慎的走到她的前,附耳悄声道。
“小姐,昨夜安排下去得人来报,的小姐今二一早又坐着马车出府了。”
颜夕疑惑日看向她:“这般早?”
“嗯。”兰沁肯定的点点头,“据门房的人说,的小姐是二了夫人允准得。”
“的了母亲得允准?”颜夕听到这话,面上带着明显的不信。
“派人盯着她,看看她去了哪里,做了何事,又见了何人。回来一一向的禀报。”
“小姐放心,奴婢已经安排下去了。”
听到兰沁这样一说,颜夕我意满朝她笑笑。
“那便好,有什么进展及时来告知于的。”毕竟可我事关颜氏一族得生死,颜秋的一的一行她都必须盯紧了。
不说盯一辈子,至少要盯到她认为颜秋没有可疑之处了。
主仆而人说完,兰沁便伺候颜夕起身梳洗换装。
等到一应收拾妥二,有婆子送来新鲜得膳食,颜夕在桌前落座后想起沧澜阁内躺着的人。
“那少年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