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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 > 其他小说 > 人在异界,推销华夏信仰[穿书] > 灵魂不改

灵魂不改

咕咕魔王
    黑石城忽然起风了。

    分明不久前还在普照万物的烈阳,不知不觉间已被愈发厚重的蓄积云层所蒙蔽,就像灰扑扑的锅盖倒扣于大地之上。

    门锁扭动声响起,嘉文抬头望了眼天空,听不出情绪地沉声道:“很抱歉突如其来地冒昧邀约,先请坐吧。”

    “我曾不止一次听米切尔谈到过你的名字与事迹,他对你非常信任,巴伦。”

    眼前这场会面巴伦早有准备,波澜不惊地微微颔首:“能和米切尔成为伙伴是我的荣幸,但城主大人今日找我是有要紧事吗?”

    “呵呵,我喜欢和爽快人说话,这能让办事效率快上不少。”

    嘉文自抽屉内抽出不久前紧急送至城主府的文件,眉头紧皱:“尽管有波普曼以名誉作保,但我依然要向你索个答复,纸上所写明的一切是否属实?”

    “毋庸置疑。”巴伦眨了眨眼,语气相当肯定。

    “那么,米切尔也知道了?”这位久经风雨的男人神情变得复杂。

    “大人清楚,我从未刻意隐瞒他。”

    “唉——”其实嘉文并不意外:“你说得对,否则米切尔也不会把自己一直关在画室。”

    “按他的性格,想必是打定主意要蹚这浑水了。”

    “身为城主,我的确赞赏他始终坚持如一的正义行径。可身为父亲,我却又担心……”

    巴伦缓缓抬手,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嘉文的思绪,那双漆黑眼眸蕴藏着不符合表面年龄与时代的理智与成熟。

    “我想,无论是对大人还是我,都应该为米切尔感到高兴。”

    “为他那未被现实浑浊所污染的‘灵魂底色’。”他刻意加重了最后几个字,显得意有所指。

    “你……”霎时嘉文陷入沉默,良久才缓缓发声道:“不错,我为米切尔能有如你这般支持理解他的伙伴而庆幸。”

    他终于下定决心,视线重回往日的锐利:“有件和米切尔生死攸关的事情,你应当有知晓的权利。”

    “巴伦洗耳恭听。”狐狸主教低垂眼帘,内心了然。

    与此同时,梦境领域。

    奥菲利亚自顾自地揭露了米切尔的内心想法:“你觉得它应该叫做‘生死之门’?”

    “原则上无误,却仍旧不够精准。”

    她轻柔拭去对方晶莹剔透的泪水,引诱地低声呢喃:“怎样,再猜一猜如何?”

    “难道你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特殊之处么,我亲爱的学生。”

    伴随声音浮现脑海的,是铭刻于细胞突触的神经记忆,让米切尔再也无法故意去忽视。

    “屡次受伤后仅需片刻便能够疤痕尽消复原如初?”他回忆起自己被烫焦的金发。

    “努力尝试却仍旧无法抹杀的天真心理与英雄梦?”与父亲激烈的争执再度重现。

    “独属于你的,与众不同的窄门?”足以影响现实,吞噬所有色彩的门,仅此一例。

    “永恒冻结的,再难改易的灵魂?”世界时刻处于变化之中,可他却没有。

    轻车熟路地,奥菲利亚踏响脚步,走至画室墙角扣动机关,彻底暴露其后本该只有两人清楚的密道。

    “米切尔,你睁眼看看,这条寄宿着童年幻梦的秘密长廊,是否真的一无所有?”

    米切尔几乎麻木地回答:“除了黑暗,一无所有。”

    “那现在呢?”操纵着体内属于“大贤者”的力量,奥菲利亚撤去仅为米切尔一人设立的屏障。

    原本空空如也的长廊石壁,霎时涌现一张张灰白图画,充填了全部视野。

    自幼年,至少年,再至成年,它们惟妙惟肖描绘着同样的主题。

    “由我绘制你的肌骨,由波普曼维续你的灵魂,再由你的父亲以永生闭锁自由之门为代价,向命运换来了你‘复生’的契机。”

    “毫无疑问,这是场彻头彻尾的悲剧。”

    “米切尔,听老师的话,放下画笔,不要试图酿就更多悲剧了。”

    “我们这些凡人,应当对命运保持敬畏……”

    “咳!”忽然有人打断对话,“奥菲利亚冕下,请你暂时闭嘴吧。”

    “身为老师最重要的品德,就是应当充分尊重学生深思熟虑后的每个决定不是吗?”

    信任与支持坚定地通过拳掌传导,米切尔瞪大眼睛扭头望向突然闯入梦境的伙伴,那抹火红恰似点燃希望的熊熊炬火,逐渐焚毁他的动摇。

    “巴伦,你怎么……”

    “嘘~”巴伦俏皮地竖起手指,“接下来是老师之间的对话,小朋友别插话哦。”

    奥菲利亚上下扫视着这位不速之客,面色讶异:“居然可以成功逃脱吗,看来是我之前小瞧你了。”

    “确实如此,你小瞧了我。”巴伦揉了揉金毛脑袋,皮笑肉不笑:“可同时,你也小瞧了你的学生。”

    “让我猜猜你方才的目的,通过语言与精神感染说服米切尔放弃作画,进而更彻底地解决计划中可能出现的变数。”

    “请问我的想法是否正确呢?”

    这是个彻头彻尾的隔离陷阱,名为“孤岛”的社会监狱,其根本意图在于让米切尔失去其他获取信息的渠道,以至理智沦丧。

    所以奥菲利亚没有轻易回答,继续展露慈爱,向米切尔张开臂弯做拥抱状:“我亲爱的学生,回归老师的身边吧。”

    “想想我们共执画笔给予彼此的灵魂慰藉,想想我们眺望辉月与辰星时畅谈的人生道路,想想临行之前我亲手打造并赠予你的礼物。”

    见米切尔似乎又有触动,巴伦轻嗤出声,眉眼张扬地托手讥讽:“请问冕下,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再多口头的言语,都比不过现实的分量。无论有何误会或偏见,让米切尔画幅画一切都能够迎刃而解不是么?”

    “可我已经容不得任何疏漏了,我已经没有机会、没有勇气去承受变数了。”奥菲利亚内心暗自感慨,同时果断出手掀起风暴,世界声势浩大地崩坏。

    她必须将两人暂时留下,直到她最终实现自己筹谋许久的缥缈愿景。

    “抱歉,两位。”

    “是我该说抱歉,奥菲利亚冕下~”

    天地轻柔震荡,整个梦境就是一颗巨大透明泡泡,趾离咕噜噜进入视界,不费吹灰之力便平定了紊乱。

    祂无须隐藏自己。

    而巴伦也不打算继续遮掩实力,金光迅速斩破奥菲利亚惊疑不定的幻影。

    “巴,巴伦?!”米切尔突然傻眼,那些积累的负面情绪尽数被冲散。

    他的伙伴,居然这么强吗?

    “真是没点长进,又把我名字给忘了?”

    巴伦勾起唇角,牵紧米切尔的手将他带离虚假的黑洞,脚踏实地重返原初的真实。

    “既然你已经发现我的秘密,那看来我不得不……”

    “别,我不会告密的!”

    “不得不重新认识一下咯~”戏弄成功的巴伦得意晃了晃尾巴,“华夏教会主教巴伦,很高兴认识你。”

    许久之后米切尔才搞明白自己伙伴的立场,并逐渐从奥菲利亚的影响里走出。

    为了防止对方卷土重来,巴伦特地留守画室,同时召唤趾离稳固整片城主府的梦境法则。

    “那我就开始了。”坐回画架前的米切尔深吸一口气,提起画笔蘸取染料,配合异种之力运作着手腕。

    他还有疑惑没搞明白,譬如“交易”,譬如“复生”,再譬如奥菲利亚为何拼尽全力也要阻挠他的行动。

    他很焦急,但又不必焦急。幕布后方隐匿的神秘终将展露,而他现在只需放松等待,以及安心画画即可。

    一个相当新奇的角度,仿佛立于山巅遥望黑石城,仅半张画布即可容纳整座城池。

    风雨交加的春夜,雷霆在云海中舞动擂鼓。繁琐糜丽的神术阵法倒悬高空,以圣光照亮大街小巷的每一处阴影角落。

    怀抱宝瓶、遮盖双目的伟岸存在慷慨凝聚了祂四分之一的力量,久违踏足这凡俗人世,接受着万千信众恭敬的朝拜与颂祷。

    只可惜宝瓶内流淌的并非象征治愈的圣水,而是涤荡罪孽的熔岩。

    祂素来慈悲的面容也变得扭曲,似蔑视,又似哀怜,傲慢俯瞰躬身垂首的卑微蝼蚁。

    人们至死信奉的母神在愤怒。

    祂为何会愤怒?

    祂愤怒的后果又该由谁去承担?

    虔诚被指控为异端,而异端应当被净化,于是代表审判与裁决的剑刃缓缓朝向一无所知的愚昧灵魂。

    狐狸主教耐心拍打金毛的脊背,反复再反复,试图让他尽可能平复心情。

    “无需太过紧绷,这一切都还没有发生,我们还有机会去改变。”

    既是说给米切尔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哪怕蝴蝶翅膀的轻轻扇动都会造成大洋彼岸的灾难飓风,何况有错误从中作梗,以及一位圣者跳脱剧情死而复生?

    对于很可能即将正面神明这件事情,巴伦意外地平静。

    他不会坐以待毙。

    米切尔靠在椅背上,呼吸略显粗重。他不希望直面黑石城那可怕的未来,也不希望自己所热爱的宝贵事物就此灰飞烟灭。

    巴伦忽然问:“英雄传说里,勇者总会度过苦难化险为夷,难道是因为所谓的‘主角光环’?”

    “我……不知道。”米切尔有些无力。

    “答案是否定的。他们之所以能够顺利成长为英雄,谱写令人羡艳的传奇故事,离不开那激流勇进的毅力与决心。”

    “米切尔,你也想要成为英雄吗?”

    瞳孔宛如镜面,倒映着米切尔的身影。

    于是米切尔顺从长久以来的夙愿,用力点头,目光坚毅:“我想。”

    “我想成为拯救世界的英雄。”他的灵魂从未改变,永远勇往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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