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虽是新的一天,但又是寻常的一天。
温玉上午照旧同其他丫鬟一样在院落里扫着地,而今日里小厨房的嬷嬷也出来了,挎着一个大大的菜篮子看样子是要外出采买。
嬷嬷提着篮子走在院中,笑容贴切地向大家问道:“你们这些小姑娘,今日我外出,有什么是需要我给你们带的吗?”
闻言,立刻就有许多丫鬟围了上来。
有的小丫鬟则兴致冲冲地拿了自己好的刺绣给到嬷嬷,讨好似地笑道:“好嬷嬷,这些就帮帮我卖了吧。”
“瞧你勤快的。”嬷嬷收下,轻点了她三下额头,“照例,四六分。”
“谢谢嬷嬷!”丫鬟开心地谢道。
有勤快的就有爱美的,爱美的小丫鬟们通常则是往嬷嬷手中硬塞了几枚铜钱,撒娇道:“嬷嬷,我想要些脂粉,麻烦嬷嬷帮我带些回来吧。”
嬷嬷看见钱自然欢喜地应下:“好啊!”
等一众人说完她们各样的需求后,嬷嬷又走到温玉的身边问:“温玉,你有什么想带的吗?”
温玉摇摇头,她没什么好卖的,也没有什么想要买的。
向来都是这般低欲低求。
嬷嬷点点头,又问了一圈,看实在没人提需求后,她就挎着菜篮出门买菜去了。
一般府上采买蔬菜和水果什么的都是一周一到两次,而且最好是要挑主君主母不在家的日子最好。
因为就算回来晚了也不用备主子们的饭,只需管这寻常丫鬟仆从们饭就好了。
恰好这天焦郎君去公府上班,军营里来了些新兵,袁氏去训兵,两个人今天一整天都不会回来。
所以这次负责采买的嬷嬷带出去的东西比往日还要多。以至于大早上出去后,很晚才回来,大家到接近午时二刻时才吃上饭。
所幸大家伙要的东西也都带了回来,大家因此也没有什么抵抗情绪,继续欢欢喜喜坐一起吃饭。
吃完饭,大家也都各回房里小小的午休一下。
温玉也照例先去厨房看她的桂花酿一眼,却看到嬷嬷此时还在煮些什么汤之类的东西。
温玉便走上前问道:“嬷嬷你在煮什么?好香啊!”
嬷嬷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样子,听到温玉便吓得身形都震了一大跳,然后支支吾吾道:“这…这是提神汤,焦郎君去公府里办差常需的,所以…我是做些给郎君送过去的。”
“噢!怎么做的呀?嬷嬷,我也想学学。”
温玉听起这个瞬间来了兴趣,郎君也是时刻需要办差的,自己学会了也可以给郎君做。
“这…这…这…”
不知怎么地,今天的嬷嬷特别奇怪,说两三句话就冒了些许汗意,眼神还有些飘忽不定。
“嬷嬷,你是今天不舒服吗?要不我替你熬煮一下?”
温玉关怀地问道,顺带也是学门手艺。
“不……不用。”嬷嬷勉强地回拒道,“快…快煮好了。”
“好,那这汤到底是怎么做的呀?嬷嬷。”
温玉继续问道,眼神时刻盯着罐里的汤,似要把它探究给底朝天出来。
嬷嬷见状,赶忙舀了一碗出来给温玉,心虚地笑道:“你……尝尝不就知道了?”
“嬷嬷这是考我呢?”
温玉回敬她一个干净的笑容,然后双手捧起碗,汤很热,她在慢慢地吹着汤面。
而在一旁的嬷嬷眼神却愈发的焦灼。
“嬷嬷,你真没事吗?”
温玉有所察觉,便放下碗,伸手去探嬷嬷的额头:“也不烫啊,为什么冒这么多的虚汗呀?”
“额……”
嬷嬷被她这一摸,虚汗更多,赶忙将她手拿下,紧张说道:“许是外头太阳大,被晒的。你赶紧将这碗喝完,教完你我还要尽快将这汤药送与焦郎君。”
“也是。”
温玉打消了疑心,复又端起碗放至嘴边,小口小口地喝着。
而一旁的嬷嬷则神情高度紧张,心脏跳动的又快又高,眼神也如灼烈的火焰一般聚焦在温玉一滚一动的喉咙下。
她在等待一个结果又同时希望结果不要来临。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焦灼地流淌。
终于,温玉喝完那碗汤,她刚要说些什么事,手脚开始无力,手中的碗也顺势跌落至地上。
破碎的碗声,温玉根本听不见,眼神也愈加迷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囔囔道:“嬷嬷,这……这汤……有……问题。”
说完,她便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
*
温玉再次意识恢复意识后,混沌间感受自己好似躺在一艘小船上,随着河流在慢慢流淌。
不对劲,自己怎么会在船上!
想到这,温玉当即立马睁开眼睛,一睁眼却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四四方方密封的像厢房的环境下,还时刻小幅度地跌宕。
她这是在马车上了?
她为何会在马车上?
温玉一用脑想,就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的,抬手想按一下额头时,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如何也都抬不起来。
顺势往下看去,原来是手脚都被绳索捆住,视线再往上抬,却刚好撞上一双淫邪的眼神。
是莫云炜,他一脸邪笑,还伸手摸上温玉的脚踝道:
“小娘子!别来无恙呀!”
“!!!”
他这一举动吓得温玉立即将腿缩拢,把自己蜷缩成一个球,身子也紧贴墙壁,恨不得离这人八百里远。
“别怕呀,小娘子,我们马上要成亲了不是?”
莫云炜意犹未尽地缩回手,用着极其得意的眼神打量着他脚下像只宠物一样趴着的温玉。
他看上的东西就从来没有他得不到的。
“你…是如何带走我的?”
刚被莫云炜吓到的温玉此刻也终于恢复了片刻清醒,她迫切地想知道莫云炜是到底是凭借什么手段公然将她从焦府带走的。
他这样做就不怕惹上麻烦吗?
而莫云炜则是摊了摊手,表示很轻松道:“焦府内有个不干净的奴隶,被我碰上,又怕被我揭发,所以——就把你送了出来了。”
“焦府?”
温玉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她在府中从未将自己当客,一直同丫鬟们同吃同干活,从来没有得罪过人。
就算——
温玉忽而想起午后的那碗有问题的汤药。
看来,那位嬷嬷熬的不一定是什么醒酒汤,而是什么迷魂汤吧。
想到这,温玉就低下了头,有些懊悔,懊悔自己怎么早没发现嬷嬷的异样,怎么就那么贪吃,要喝那一碗汤药。
这下好了,又入魔窟了。
“小娘子,别这么垂头丧气呀,你就要嫁给我了,你不开心吗?”
莫云炜支着下巴好整以暇地问道,语气中还带着一丝戏谑。
这宠物好归好,就是有些不听话。
“你定是使了什么奸计让这嬷嬷被你所用,你这样是笼络不了人心,等袁氏娘子回来,她们一定回来救我的。”
温玉坚定道,不管怎样,她现在背后还有焦郎君和袁氏娘子这两座大山,谅也是被莫云炜绑一会就救了回去。
可……莫云炜的眼神中始终体现着看笑话的意外,他俯下身子,向温玉凑近道:
“看来——你还是不知道我的手段呀。”
“那位给你下药的嬷嬷,我看她从府上出来,背着菜篮,不是在菜场奔波,而是在这什么脂粉店、绣坊里打转时,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
我先是假装出比绣庄里十倍高的价钱买她手中的那块破布,然后又谎称没带钱,将手里的一个赝品花瓶先放在她手中抵押,让她等我取钱回来时再来交换。
我走的这时段里,又安排一人将她手中这花瓶击碎,然后扬言她手中拿的是个赝品,非但不赔钱,还要拿她去做官。
这样,她就不敢声张,自认这个理亏。
这时,我又上场了,告诉她这个花瓶是价值不菲的东西,这东西你摔碎了根本没人能够鉴别。
就算鉴别出,我也可以假告她偷换了我的花瓶。
无论如何,她都是不能善终。
你说,这样的手段用在你身上,你会不会就心甘情愿地嫁给我了?”
说完,他就将手摸向温玉的脸庞,想知道那张漂亮脸蛋摸起来是怎样一番感觉。
“你……你身为父母官,哪还有父母官的样子?”
温玉听完他的说辞,早就已经是满腔愤懑加鄙夷,头也往角落里别去,万分嫌弃他的手指,嫌弃他的一切。
“你想躲我?”
莫云炜用手钳制住温玉的下巴,迫使她的脸朝他这边看过去。
“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我!”
“若是我现在跟你在这路上就拜了天地,你说,你那位道貌岸然的郎君,会不会假公济私地直接将你许配给我?”
“你……你……”
温玉气得胸口剧烈地起伏,骂他的脏话简直都要脱口而出。
可转眼一想,如今已被他困于此,如若还真与他拼命作对,恐怕就得遭殃。
不行,她要想办法拖延,拖到袁氏娘子他们来相救。
于是刚刚起伏起的情绪慢慢被温玉强压了回去,咬牙道:
“你要娶我,你家娘子是否同意,她上次都差点害到我,你说我嫁给你,我有什么好处?”
“你在担心这个?”
见她听话,莫云炜稍稍松开了钳制她下巴的力度。
“我已经跟她说好了,她过她的,我们过我们的。”
“那我的户籍呢?我可不想不明不白地就答应你。”温玉继续问道。
“小娘子,你还是上道呀!”莫云炜轻笑道,钳制她下巴的手又换成挑逗的姿势,“这个,我可是县令,没有什么是我帮不到的。”
“那…那…我的家人呢?”
温玉忍住恶心,强装已经被他开出的诱惑所给打动。
“我不想看着我家里人一样受苦,有家人为我能撑腰是最好的。”
“啧!”莫云炜轻啧了一声,他的确是派人去寻温玉的兄长和家人,且不说翻遍整个县都没有这画像上的人,也更加没听说过温玉所说的山头。
好面子的他只能用动人的词藻来获取姑娘的芳心:
“小娘子,你有我为你撑腰就行,旁的都不会有人对你这么好。”
“对我好?你就……就绑着我?”
温玉抬了抬手,白皙的手腕上有被绳子勒后过的刺目的痕迹。
“我…我很疼的。”
她假装示弱道。
“这……”莫云炜用手搭上她的手腕,细细地摩挲了几圈,“这不,是怕小娘子你有后悔?”
“这不是有你在吗?我能往哪里逃?”温玉没好气地挪开了手,“从一开始都是你先骗我在先!”
“哪有?”莫云炜问道,明明是他被她骗得丢尽了颜面,怎么到现在却成了他骗她。
温玉望着他认真道:“首先,你说你喜欢我,要娶我,可你却早早有妻室。
古人说,世上美姻应当一双一对的才好。
其次,你说要找到我兄长时才来娶我,现如今却强绑了我来。
还有,那日,你娘子要来害我,你却一直袖手旁观,还得靠我郎君来救我。
你说我不应该更贴近我郎君些吗?
这话倒真让莫云炜听了有些明面上不好意思,他安抚着温玉的情绪道:
“好好好,小娘子,都是我的错。”
“我发誓,后面一切我都改正好不好?”
温玉复又抬起了手腕:“那就先把我松开。”
莫云炜还有些犹豫,但想着在这马车上,温玉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看起来怎么逃也逃不掉。
倒不如先好好哄着她,这小姑娘就是没见过世面,才会被那些“伪君子”给吸引住,自己再哄个两三日,说不定她就能主动倒贴。
毕竟强扭的瓜不甜,莫云炜对自己的人格魅力还是有十足的把握。
“好好好,我给你松开。”
莫云炜给她松开手上的绳索,又将她脚腕上的绳索,只不过一松开,他的手就开始摸上温玉的脚踝,又顺着势摸至她的小腿腹上。
“你……你做什么?”
温玉紧张地问道,慢慢把脚往后移,她还真怕这莫云炜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
莫云炜一脸淫邪道:“小娘子,你还不懂这其中情趣,慢慢的,你就习惯了。”
说罢,他的手还要往上摸。
“等……等……莫县令。”温玉赶忙制止他道,“我……我……我渴了,想喝水。”
“好。”莫云炜这才松开了手,从马车上的小箱子里拿出一袋水囊出来,“这是我随行常喝的,你可千万不要嫌弃!”
“怎么会?”
温玉双手诚挚地接过,当着他的面喝了一小口:
“县令喝过的,水很甜。”
“哈哈哈。”莫云炜见样心情颇为大好,又赶忙凑近了几分,“要不亲自尝尝我的?”
“!!!”
这人怎么能讲出如此污秽的话来。
他这么当上官的?
温玉难受得像浑身长满了跳蚤一样。
她还是一忍再忍道:“县令,这太热了,可以打开点车帘透口气吗?”
莫云炜以为温玉害羞着呢,轻声应了句好,然后转身去拉车帘。
而趁这个时候,温玉感觉从口袋里放出一包药来,然后依数全倒进了水囊里。
等莫云炜打开车帘后转身时,温玉就已经走到他面前,双目含情,递着水囊上前,柔声道:
“莫县令,你要不要尝尝我的?”